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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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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环拾起那枚骰子,心事重重地掷下,摇头道:“妾不擅长下棋,更无意做执棋的人。”

十八面骰子落定,错金银的骰面正中刻一个“媿”字,她轻呼一口气,将枭棋横倒,退出盘中的争杀:“其实,就连凡俗中事,妾也无意。”

李霁本来满意她的答复,但听着话头愈发不对,笑意里的冷意渐次化开:“阿环说得什么话?凡俗中事都无意,那朕呢,你也无意吗?”

阿环见他语带试探,面色有些不自然地答道:“陛下是天子,怎可列凡夫俗子中?”

他这才放下心来。一局终了,大获全胜,可是他不知为何,觉得烦躁,明明方才还觉得她顺从,现在却感觉面前的女人往后退得太多,安然镇定得叫他有些措手不及:“棋还是要会下的,只是不要越到朕的棋盘上,朕就会以礼相待。朕还有臣子要面见,你退下罢。”

她俯身将那盘中青白收起,起身敛衽对他谢礼一拜:“妾去锦章殿传送经文了。”

锦绣流光的帛书,触手生凉,叫她一瑟缩,竟感到畏惧起来。果然如皇帝说,锦章殿传递经文的人,每日只是将皇帝御抄置于宝椟当中,便持起竹简记录,要她细细禀报当日皇帝行止。

陛下晨起用膳,抄经,在沧池赏秋,面见官员,然后与她下六博棋……她尽力娓娓道来,绝口不提皇帝说的那件太后当年与外臣勾结的事。

对面宫人笑意不减,目光却似无形的丝线,一圈圈勒紧缠绕住她,问她:“姑娘,你可记清楚了?陛下还说过旁的话,你可不要隐瞒。”

她语调平缓,听不出情绪,让人透不过气。阿环心里一紧,莫非皇帝与她言说太后的事,被侍从听见?

不,她心道,一来玄元殿的宫人还未恢复,二来皇帝下棋前屏退了宫人,也探看了四周无人。他久居宫闱,避开窃窥的经验比她深厚。

“我想起来。陛下面见御史大夫时,说——”她顿了顿,在艰难的分寸之间寻找说辞,“当年的事情,多亏御史大夫尽忠职守,才没有让陛下做出隐瞒太后的事情来,所以,陛下不会对他追究。”

宫人听了这话,冷笑了一下。阿环心中一紧,幸好宫人随即道:“好,以后无论是什么话,对姑娘说的,对旁人说的,可都不能遗漏。姑娘辛苦,还请回玄元殿去吧。”

阿环转过身去,出到殿外无人处,怅然地长舒一口气。

从皇帝今日见御史大夫时,那一副前事不究的样子,显见这位御史大人,与太后关系紧密。

她踏着足下印石纹花的宫苑小径,忽然意识到,御史大夫大概也将谈话内容与太后禀报过了,所以宫人才要追问她此事,以相互印证她所报真实。

倘若她在此事上有什么隐瞒,必定会被发觉。

真是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

她现在倒是不会应对起来满身冷汗了,但是心仍旧会跳得仿佛要扑出胸口。进到玄元殿里,看见皇帝已经面见完大臣回来了,正在读书,情不自禁地就躲进他怀里,神情疲惫。

“难得这么主动,你也算知道在朕身边有多么放松。”他抚摸她的秀发,轻声笑她。

她仰起头,不禁有些纳罕,他是怎么在这种监视下处变不惊地度日的。

皇帝不知道她所思所想,轻抚她脑袋:“辛苦了,给你看些好东西。”

他一拊掌,宫人鱼贯而入,手上捧着菱花宝镜一套,沉水莲心碗一只,五花同心大结一盘,鸳鸯万金饰一疋,织成裙一套,金华绮罗文面衣一件,又有七宝钗、琥珀枕、云母扇等。

玄元殿本就富丽堂皇,是宫中珍玩聚集之地,为这箱箧满盈的珠宝,烘照得殿中愈加宝光潋滟。

他欲盖弥彰地说:“可别多想,这都是朕给自己搜罗来的。在殿中呆了许久,实在苦闷,难得添些赏心悦目之物。”

他把这等奢侈放荡的事情,说得漫不经心。又抬手指一指架上那件金华绮罗文面衣:“穿上给朕瞧瞧款式。”

她换了那件华服,走出屏风,正见他揽起那菱花镜,把玩花纹。

东园匠的造物甚是精美,他爱不释手,空隙间暼她一眼。大小裁剪正好,到底他熟稔她身上各处尺寸,估摸得不差。她穿这衣裳,真是艳光四射,倘若将来穿上翟衣,会是什么模样呢?

他垂头肖想那情景,心旌摇荡,掩人耳目地照了一照手里的铜镜:

“可惜朕的后宫空荡,宫规森严,这些妇人用物,就存留给以后朕纳取的夫人罢。”

看她一眼,阿环神色淡淡的,手里拨弄着衣带,竟也没说什么。李霁不禁有点失望,又道:

“朕还挺惹人爱呢。今天面见群臣,有个大臣说他女儿容色美丽,同朕一样好辞赋音律,仰慕朕已久,想送进宫中为朕持巾栉。”

想到这里,他不禁心中一谂,今日面见的都是太后的“忠臣”,看来他们也不是铁板一块呢。

他停在这里,话没了下文。

阿环听见此话,面色一滞,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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