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火葬场纪事 第37节(2 / 3)
跟着下了马, 他们发觉如今的气氛极为奇怪, 自然是不敢开口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站在那儿等着。
“殿下。”沈昭禾开了口,声音有些哑, “我原本还想着应当如何给京中传个消息, 您来得正好, 我便不需要再为这事发愁了。”
她看见徐淮意出现在这儿的一瞬, 心里是意外的, 可是很快, 她就想清楚了徐淮意的来意,大约是来处理这个烂摊子的。
她没想过徐淮意可能是过来救她的。
徐淮意皱眉,“你说什么?”
沈昭禾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一步步靠近那断崖,“那贺文是我杀的,谢大人虽然拦了马车,可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是那些南岐人想要置他于死地,他只是自保,而贺文是我趁乱杀死的。”
她从听到谢江清说到他们都已经没法再回到京都开始心里便已经有了要替他揽下所有罪过的念头,谢江清同京都其他的官家子弟不同,他背后什么都没有。
他家境寻常,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完全是靠他自个。
若不是同自己扯上关系,他年纪轻轻身为京兆府少尹又得徐淮意重用,日后必是前途不可限量,沈昭禾怎么能忍心真就看着他成为人人唾弃的杀人犯,而且杀的还是贺文——南岐的官员。
这将会让他前途尽毁,诸多努力皆失了意义。
“昭禾,你先别急,你等到孤这儿来慢慢说吗?”徐淮意顾不上去管沈昭禾方才到底说了什么,只看着她步步朝着那断崖的方向后退就已是慌了神,“即便是你们杀了贺文,孤也能保你,也能保住谢江清。”
他知道沈昭禾心中所想,她是想独自一人背上那杀人的罪行,这样谢江清还能有机会可以继续好好活着,虽说她这样一心想着救谢江清让徐淮意心里有些不适,可眼下并非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他只能这样宽慰沈昭禾的心。
“殿下。”沈昭禾忽地笑了,只是笑得眼角酸涩,“你可知道这世上总有一些事儿要比死去更让人害怕?”
徐淮意手心已是渗出了冷汗来,他头一回这样慌。
直至此刻他方才明白他疯了一般往京都赶的时候,心中想到的那个仿佛要失去的重要的东西不是旁的,而是沈昭禾。
男女之情于他而言从来不是多么重要的事儿,十多年间他心里装着的几乎全是如何做好一个太子,而也不知从哪一日开始他心头忽地多了一个名叫沈苏苏的女子。
之后他便按部就班的喜欢着那名女子,他给了沈苏苏全部的信任,亦是愿意为她做几乎任何事,在他心里,喜欢一个人理当如此。
可如今,什么都变了,他越发摸不准自个的心思,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他有许多的不确定的事儿,不过现在,就在他站在沈昭禾面前的这一刻,他能确定他心里所想的人是沈昭禾,他对她的情意不似方才萌生,倒像是早便压在心头。
沈昭禾看着他,缓缓道:“譬如我现在站在这儿,身后是断崖,只消一步便能让我丢了性命,我心里是害怕的,可当我瞧见殿下站在面前,听到殿下让我过去,忽然就觉得这断崖好似也不那么令人畏惧了。”
“只是向殿下靠近一步,于我,便是比死更加令人心生畏惧之事。”
大抵是人之将死,她竟是将心头积压了许久的那些话开口说了个干净,此刻,她觉得自己周身都好似轻快了许多。
很快从前压在心头的东西都在这一刻被卸下。
“昭禾……”徐淮意声音发颤,方才沈昭禾那话他听得分明,他努力的回想他们之间到底是从哪一日开始变成这般模样的。
是从他将她送去做诱饵的那一日吗?
不,好似要更早些,许是他罚她在寝殿跪了一夜,又许是他不顾她的名声以奉仪的位份让她入了东宫,让她成为整个京都的笑柄。
还是说,是那日春日宴,当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嫁祸之时,没有坚定的站在她身边。
他想着,心口愈发疼,那疼意自心口蔓延,生生钻进了他的骨子里,他突然想起那日徐景恪说沈昭禾染的疫比寻常染了疫症的百姓要严重许多,她所受的苦楚也比那寻常染病的百姓多上几倍,后头病发之时,便如同百蚁噬心,疼痛难耐,彼时他或许没明白那是什么样的疼痛,可如今,他懂了。
原来当时的沈昭禾是忍着这样的疼痛来告诉他们她记下的线索的,原来当初的她是忍着这样的疼痛守在那间屋子里却从未动过杀他的念头。
他想着,更是觉得那疼痛难忍,生生将他逼得眼角酸涩,“对不起……孤知道很多事是孤错了,孤不应当求你原谅,但……能不能先过来。”
“许多事儿,孤亦想知道真相。”
“真相?”沈昭禾忽地想起那日雪夜,她披了件斗篷在清和小院外头的那条小道上拦下了刚见过沈苏苏的徐淮意,急切的想告诉他真相,可他匆匆从她身边经过,只当未曾看见她。
她不由得笑了,眼里尽是释然,“我已经不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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