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1 / 4)
师傅虽口口声声要拿她做饵,可小姑娘没觉着那有什么不好。若他师徒二人中有一个需得做饵,她做和师傅做,有什么区别?
且她记着的,是一遇上动真格的危险,师傅一把抓起她丢入那个四象归土盏中的举动。
那一刻师傅没想她受伤。
他没说,可曲陵南知道。
小姑娘从未试过有谁将她护在身后,她觉着很新奇,新奇之余,又有些酸涩之意涌上心口,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着每每想起,便又是欢喜,又是难过。
诺大风险都挨了过来,余者便皆是小事,自那盘根错节,单调枯燥的冰洞一出来,则世间所见皆是可爱之物,便是睡梦里,呼吸到的空气,嗅到的味道,皆是花香草甜,暖阳和煦。
最紧要的,是她在师傅身旁。
师傅在,便是再厉害十倍百倍的凶兽,他也会手起刀落,一刀一个。
小姑娘对此坚信不疑,因此她很放心,哪怕浑身骨头疼得厉害,肌肉经脉跟火烧似的一阵阵炙痛,她还是觉着很放心。
她与睡梦中甚至有了这么个念头,这回可是能安心喊疼了。无需忍着,疼了就喊。
喊了有人应。
她果真喊了,她喃喃道,师傅,我好疼。
果不其然,有只冰凉的手搭上她的额头,随即,一股暖流自头顶百汇穴徐徐流入她体内,滋养一般抚慰过她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暖流过处宛若点燃明灯一般,她经脉中细细点点的光点,逐渐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那是师傅的手。
小姑娘心中雀跃,那光点也似乎愈发调皮起来,一个个跳动不息,光线越来越强,像逐一苏醒过般,一起涌向她丹田内一大团浓墨一般淤结不开的东西。小姑娘以内视审之,这团东西发出一股冰寒尖刺气息,团团罩住她的识海,小姑娘入到自己识海,只见漫天繁星一般的光点忽明忽灭,慢慢笼住那团气息,附着其上,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慢慢吞食。
小姑娘偏头看了一会,忽而恍然大悟,这团东西,便是她当日与榘螂怪以命相搏之时,自那古里古怪的触须处强行吸过来的凶兽灵力。
凶兽虽不可修行,然成型凶兽得天独厚,体内均有支撑其兽丹孕育,天赋技能运作良好的灵力。这灵力与修士所炼大相径庭,故一入曲陵南体内,无法被同化,而是郁结丹田,若不化用,则天长地久,此凶兽灵力终究会反噬修士,化尽此人一身修为。
故那日曲陵南吸傅季和新娘子的灵力,瞬间冲破经脉窍门,化用几乎无需进行。而此时此刻,且不论凶兽灵力非修士所适,单单论榘螂怪上古凶兽,其灵力何等霸道肆虐,又岂是一个练气期小弟子能承受得住?
曲陵南天赋异禀,且大战之前误打误撞,将丹田蕴藏的古怪炙热之气吸入百川四海,化于无形,这才逃过一劫。
可即便如此,她浑身经脉仍被多处撕裂,修为顿时跌至练气期一层,而她苦炼至三层的“青玄心法”,此时也早已被消耗干净。
小姑娘心神一乱,她担忧“青玄心法”白练的事让师傅知晓,她这边一乱,那边丹田即强烈震动,原本安静蛰伏的凶兽灵力骤然暴涨,而来自她经脉之内的光点瞬间被挣开不少。
“稍安勿躁,心虚归一。”
师傅在她耳边温和地道。
其实曲陵南到底也没明白师傅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只是觉着师傅的声音听起来好听,宛若安抚一般,师傅输给她的灵力越发暖入人心。曲陵南敛起心神,专注于丹田内那团灰色雾气,渐渐的,一点一点的光再度覆盖其上,且光点越来越强,宛若结成光膜,重新将之分而化之,慢慢蚕食。
也不知过了多久,识海内真气熏蒸,无处不到,浑身八万四千毫毛孔窍,皆受润泽,不知不觉于睡梦间逐一行遍,到得畅快处,宛若灵魂飘然出体,翩翩舞蹈,轻灵翱翔,这等妙曼之境,曲陵南从未有过,一时间只觉吞吐轻盈,满心欢喜。
这才是真正的道枢锻锤,非寻常修士功利心重,一刻不停追求的修炼层次可比,更非那等旁门歪道佐以丹药以提升修为可同日而言。所谓修真,非修逆天长生,实质是修道法自然,循天理,遵人心。大道虚空,三界飘渺,而道枢之源,小如黍米,修仙之难,难在寻道枢,立斗柄。丹诀妙义,也非教人心执我念,存胜负,为外物所羁,为蝇头小利便生死相搏。
只可惜大道之行,潜心体悟之人越来越少,而醉心功法、灵宝等物之人越来越多,是以纲常紊乱,本末倒置,玄武大陆千年以来得以登仙羽化之人几乎没有,惟有一个青玄仙子练至化神大圆满,可惜还是差了临门一脚,于登仙渡劫前陨落。究其缘故,盖大道真意无人承继而已。
曲陵南一片赤子之心,坦荡诚挚,她又自幼照料娘亲,惯了不存私念,凡事以旁人为先,便是受到这世间常人难以不生怨怼的不公,她也不觉委屈,不存愤懑,反而以为事当如此,无可厚非。此心念之纯粹,便是再天纵奇材的修真弟子也望尘莫及,阴差阳错之下,倒令她得以一窥道枢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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