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3 / 3)
明白人。
看不明白,就无需明白了,反正我早晚有天还是要回山里去的。曲陵南心忖,但在那之前,要让我伸长脖子等着被宰是不能够的。
任你神通广大,成仙成魔,想要她曲陵南的命,也得看她答不答应。
经过几日相处,她已经大概知晓这哥俩的基本状况。他二人是师兄弟,刀疤男子姓郝,年轻男子姓张,他们一个叫郝平溪,一个叫张澹梦,很久以前,郝平溪还没跛脚,还没刀疤时曾因模样俊修为深甚为风光了一段时期,那时门派中长辈看好,同辈敬重,姑娘倾慕,前途光明。
可就如所有少年得志的人一般,前面总有一个大坎横在那等他跌个狗啃屎。郝平溪的坎只不过比旁人的大,摔得也略微重些,他直接摔断了腿,破了相,坏了丹田,修为降了几等,成为现在这般模样。
“然后呢?”曲陵南捧着馍问,她这几日最爱的,就是每到饭点必有饭吃,每吃必能吃饱,且有张澹梦絮絮叨叨扯闲篇下饭,乐得很。
“然后你不是知道了么?还讲,都讲了多少遍了,”张澹梦斜眼,嫌恶地道,“去去,把嘴角擦擦,过两年就大姑娘了,你这样吃东西满地掉渣的样谁爱啊。”
曲陵南用手背抹抹嘴,认真地纠正他:“我吃饭不掉渣。”
张澹梦怒道:“我管你掉不掉,我说的是你一姑娘家一不敛容,二不整妆,像什么样!”
“我不掉渣,”曲陵南耐心地跟他解释,“粮食粒粒来之不易,我不能够浪费的。”
张澹梦露出翻白眼的表情,骂骂咧咧地转身不理她。
曲陵南锲而不舍地追上去,一手抓着馍一手揪住他的衣袖问:“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个屁啊,郝师兄的事你都听了八百回了,有完没完?”张澹梦忍不住破功骂了粗口 ,他出身修真世家,早几年也算父母疼爱的幺子,无论入门派前后,见着女子均已习惯好言相待,然而这些年的涵养都在遇到曲陵南后化为乌有。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孩儿,明明眉目如画,尚未成人即已有风姿绰约之兆,任修真界美女如云,也可预见这女孩儿样貌不俗。
然她不开口犹可,一张嘴,就让张澹梦忍不住想破口大骂。
可他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说不得俩句便烦躁,却又忍不住要去理会她。
再这么下去,没准到将她带入山门献给师尊那天,自己要舍不得了。
到达山门左右也不过这两日了,张澹梦忍不住有些感慨,泾川曲家人人天赋异禀,自千百年前便成为修真界异闻录中最吸引人的传说之一,可那些神乎其神的传闻中,只告诉后来的修士们,曲家女子如何妖娆多姿,国色天香,却未尝有人讲过,当一个真实的,活生生的曲家女孩儿站在跟前,是这般模样。
全无心机,脑子异于常人,认真的,跟谁较劲一般活着,啃馍馍的样子像啃有血海深仇的敌人,大口大口地咬下去,坚决果断,常常让张澹梦有种她下一刻将没饭吃的错觉。
还爱听故事,像稚龄幼儿,抓住大人的衣袖执拗而不讲理地要求对方重复已经讲过无数次的故事,她还会兴致勃勃地在你记错的地方纠正你,在你讲不下去的时候,佯装不明白地问若干蠢问题让你得以继续。
她像发现了什么好玩游戏的孩童,玩起来没完没了。
张澹梦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忍不住觉着脑瓜子一抽一抽地疼。
“再讲一遍咧。”
张澹梦无力地道:“趁着郝师兄闭关疗伤,辛师妹便携着宝器叛出山门。没几日便改头换面,嫁给傅季和去了。”
曲陵南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她啃完了手里的馍,忽而想起什么,又问:“不对啊。”
“什么不对?”
“你那个辛师妹为何要逃?郝师兄虽说对她没那么大用,可还是比傅季和略为有用,她何必舍近取远?”
张澹梦瞬间眯了双眼,盯着她,忽而笑了道:“你倒不傻。”
曲陵南皱眉道:“好人傻子都分不清,你才是真傻。”
张澹梦露出被噎住的表情,脸上肌肉抽动数下,终于冷笑一声,道:“想知道她为何逃?”
“嗯。”
“我偏不爱与你说。”
曲陵南撇撇嘴,觉着有些无趣,又摸出一个馍开始啃,一口没咬下,迎面一个人影一晃,啪的一声,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
她摔到地上,脸颊火辣辣地疼,手里的馍滚到泥里,瞬间沾上许多土。她抬起头,却见郝平溪不知何时悄然立于跟前,单手拄杖,目光阴冷。
张澹梦在一旁呐呐地道:“师兄。”
“我不在,你便将我的事当做闲事,拿来说与这小丫头解闷?”郝平溪声音平板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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