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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62)(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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锯战并未持续太久,它因江蓠的质问而起,又因符重红的回应而终。

不要以我加入刀剑宗为前提。她说,我说了不走了,为什么没人听得见?

本来,符重红听着师兄和江蓠的对话,一直在暗地里对身旁的符白珏使眼色,想让他打破这针锋相对的局面,说点什么,比如说,说她不想走,穷也好,苦也罢,那都是她自己要选的事情,江蓠的话虽然打动了她,然而,师兄将她往外推的举动却令她感到痛苦。

符白珏是知道符重红那些心思的,他却迟迟没有举动,唯有一瞬间和符重红对上了视线,直到那一刻,符重红才隐约明白自己这个师弟,是全然不准备出言相劝。

他们二人之间,向来都是符白珏的话更多,他是负责拿决定的,符重红就懒得去深思,总归也不可能是坏事,所以她听过了,就去做了,没什么需要犹豫的。

但是,这次符白珏做出的决定是让她走。

符重红咬着牙,想,她不肯。

揽云峰建得太高,坍塌的时候发出的声响犹如雷鸣,震耳欲聋,打碎了往日的幻梦,将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了他们这些懵懂无知的孩子面前,杨晟将全部的心力财力都投了进去,可揽云峰的缺口只会像个无底洞一般,将所有东西都拆吃得一干二净。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情。

其他人都作鸟兽散了,生怕被饕餮般贪婪的、不断吞噬着血肉的揽云峰所牵连,也不想再多两个拖油瓶,推诿谦让,竟没有一个人愿意收留符重红和符白珏的,他们看多了,也就麻木了,对自己的去留也毫不关心,唯有杨晟,唯有他站出来,坚持要带他们走。

符重红是很惊讶的,惊讶的是站出来的人竟然是杨晟。

他确实不是他们真正的师兄,不过是他们三人的师父同是一门,所以才唤作师兄。

在这之前,他们和杨晟鲜少来往,点头之交而已,更称不上是熟络。

杨晟自己也就是个少年,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找两个拖累,不过也没人关心,只有他师父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你之后该怎么办,杨晟抬眼看着他,说,生也好,死也罢。

兴许是因为杨晟骨子里的傲气在作祟,想极力保全揽云峰最后的脸面。

那也是他最后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挺起了脊梁,只余两袖清风,很是潇洒,再往后,他的所有时间、精力,所有的喜怒都与符重红和符白珏相牵连。江蓠说错了,杨晟并非是死死咬住猎物的鬣狗,锁孔熔断的镣铐,唯有他们才知晓,他们才是所谓的囚笼。

符重红见过杨晟因为替师门开脱而被痛打的样子,她不说,杨晟也不知道她看到了,回来之后,见她问起那些青青紫紫的伤痕,只说是不小心踩滑了,从山上跌了下去。

符白珏也见过杨晟去偷馒头烙饼的样子,他是揽云峰的二弟子,向来出手阔绰,谁又能想得到几年后会因为现实所迫而去偷盗,揣回深巷,死死地咬着最后一口尊严,跟他们说那是用他捡来的铜板买的,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吃下,半夜里却又饿得清醒过来,蜷在角落里,背脊弯起,像是想令全身的血肉都向内生长,最后将他压榨得骨头也不剩。

那时候,符重红和符白珏也醒着,只觉得腹中的东西烫得要命,疼得睡也睡不着。

所以符重红拿起了捡来的铁剑,符白珏将所有前路都探清,成为引路的灯火。

杨晟是顾及脸面的,他从来不将这些事情告诉他们二人,他本来性格就不算好,离了揽云峰,在最阴暗的泥泞中摸爬滚打,说话时的语气、一些小偷小摸的动作,都和那些市侩的小人无异,若要说不同的,就是他从来不肯轻易低头,阿谀奉承的话也从不说。

师兄顾及脸面,符重红和符白珏也就当不知道,只在暗地里替他扫平了阻碍。

杨晟说他从不谈以前,因为世事易变,但是他实际上才是那个被回忆所纠缠的人,他总觉得重振师门,其他人就都能回来,所以东奔西走,一个个寻过去,面对昔日的同门,得到的回应却都是婉言相拒,他这才知道原来无法忘怀的也就只有他一人。

他们不在乎揽云峰,只在乎杨晟罢了,所以才想着陪他一程,不过蹉跎光阴而已。

你要说杨晟这个人性情大变,与最令人厌烦的蚊蝇无异,符重红和符白珏也不反驳,他们至始至终都不在意杨晟变成了什么样,毕竟那个高高在上的、阔绰的二师兄不过是沉在他们午夜梦回时的幻影,梦醒便褪去,只剩下杨晟在众人面前说要带他们走的样子。

世人不知他如何,当他是芸芸众生中最不起眼的尘埃,但符重红和符白珏知道他曾使满座德高望重的师长都羞愧得说不出话,偌大的堂前,唯有他一人的话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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