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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96)(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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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聂秋又想,他不愿意在方岐生的面前死去,那该有多难看啊。

他听见肋骨寸寸迸裂的声音,五脏六腑都搅作一团,将呼吸声挤压得趋近于无,眼前的烛光焰火散去,只剩下了一片白茫茫的云雾,遮掩住人间山河,拽住他的衣襟,小心翼翼地把他从躯壳里取出来,向上托起,引向更高处的空寂渺茫。

虚耗,你记得,去告诉步尘容这些消息一定与天道的软肋相关。

聂秋轻轻说完,甚至还能听见虚耗焦急的声音:你醒醒,聂秋!你现在还不能死!

对,他还没和其他人告别。但死本身就是件不辞而别的事情。

他窥见了不能被窥见的禁地,要救本来应该已经死去的人,所以代价也随之而来了。

他能够猜到,若不是他所窥见的东西太过重要,天道不可能下这么狠的手。

聂秋最后只觉得有点可惜。他有很多话还来不及对方岐生讲,也没有陪着他去寻找常锦煜,没有和他看过这人间的大好山河;他还没看见萧雪扬从圣医阁学成归来后的样子,没看见她未来心仪的人长得是何种模样;而竹林中的沉云阁,这么久了,他也没再回去祭拜过。

生如蜉蝣,死如白霜,转瞬即逝,倏忽百年。

最后再拜托你一件事情。聂秋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也不知道虚耗到底听没听见,嘴唇动了动,缓缓吐出一句低不可闻的话来,等我死后,带走我,碾碎了也好,焚烧了也好,洒向风中,抛入海中,走得越远越好,不要让方岐生看见我的遗体。

然后,一切声音都消失了,疼痛感一扫而空,他终于感觉身体变得轻了起来。

人间的景色逐渐远去,高处的浮云消散,夜空在繁星的点缀下明亮如白昼。

聂秋感觉到云端的罡风呼啸而过,他猛地喘息了一下,眯着眼睛顺着风来的方向看过去。他觉得自己大抵是产生了幻觉,又或者是在停止呼吸之前的那一瞬做了个美梦,不然怎么会看见这么干净的天空,离得极近的星光,还有照在他身上的,皎洁如白璧暖玉的月光。

那是三轮交相辉映的弦月,首尾相连,交错重叠。

在他看过去的那一刻,三轮弦月变成了暗红色,从月牙儿上淌下黏稠的液体,宛如血泪,将身旁的星河映成毫无生气的深黑,就像被烈火所焚烧过后的幽暗丛林。

喀嚓一声,其中一轮弦月裂成了碎片,坠了下去。

随之而来的,是独属于三壶月的,欲要将人烧成灰烬的滚烫。

聂秋睁开眼睛,胸腔剧烈地起伏他的手还按在胸口处,是想把那突如其来的恐惧压下去,可惜效果不大,弦月断裂的那一幕仍旧在他的脑海中褪去又浮现。

或许就和人们第一次看见洪水,指着怒涛滚滚、暗潮涌动的地方直呼河神一样。

是对未知产生的茫然与畏惧,是对自身的渺小孱弱产生的绝望与痛苦。

虚耗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它说的是:现在停手还来得及,你看看你身上正在流血!

聂秋垂下眼睛,看向手中裂成碎片的石子,那些石子混着血液,又硬又硌手。而虚耗俯身而下,阴冷潮湿的风将那几颗从桌子边缘处滑下的石子托起,重新放了回去。

这是之前发生过的一幕,他记得清清楚楚,但是虚耗的话却有所不同了。

他摸了摸眼角,又看了看指尖,便知道虚耗这话为什么和之前不一样了。

血液已经没有再继续流淌,不像他上次那样怎么止也止不住了。

铜铃随着聂秋的动作而摇晃,牵动红绳向内滑去,露出手腕上那块烧痕一般的痕迹。

明明是 三壶月,应该有三轮交相辉映的月亮,现在却只剩下了两轮弦月。

聂秋的手指收紧,碎石嵌进血肉中,他却浑然不觉一般,死死地盯着手腕上的纹路,脑中在那一霎那想起的便是之前所看到的景象:弦月泣血,有一轮月亮裂成了碎片。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似是想笑,又似是想哭,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又重来了一次。

聂秋感觉他的心脏似有千钧重,牵扯着他的灵魂,又沉沉地坠了下去。

他这副躯壳,到底是活着的,还是早在邀仙台被斩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死去?

玄圃堂,白玄,为何他仅仅只是知晓了一个名头,就被天道毫不犹豫地抹去?

所谓的三壶月,又到底是什么东西?

以及,这个人间,究竟隐藏了多少世人所不知道的秘密?

种种怪异而错综复杂的思绪在深夜中纠缠不清,只留了一盏将要熄灭的烛灯给不眠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下手比较狠,聂秋眼睛没出问题,人直接没了

感情戏没有虐,从头甜到尾,不过该写剧情杀还是得写的

、挽风

季望鹤被粗暴地从床上拖起来的时候, 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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