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6 / 12)
没有见过板鸭和肉?他自然是吃了饭才来,他希罕你这样东西吃?如今快秤三钱六分银子,到果子店里装十六个细巧围碟子来,打几斤陈百花酒候着他,才是个道理!”鲍廷垄道:“太太说的是。”当下秤了银子,把酒和碟子都备齐,捧了来家。
到晚,果然一乘桥子,两个“巡抚部院”的灯笼,阿三跟着,他哥来了。倪廷珠下了轿,进来说道:况弟,我这寓处没有甚么,只带的七十多两银子。”叫阿三在轿柜里拿出来,一包一包,交与鲍廷垄,道:“这个你且收着。我明日就要同姬大人往苏州去。你作速看下一所房子,价银或是二百两、三百两,都可以,你同弟妇搬进去住着。你就收拾到苏州衙门里来。我和姬大人说,把今年束修一千两银子都支了与你,拿到南京来做个本钱,或是买些房产过日。”当下鲍廷垄收了银子,留着他哥吃酒。吃着,说一家父母兄弟分离苦楚的话,说着又哭,哭着又说。直吃到二更多天,方才去了。
鲍廷垄次日同王羽秋商议,叫了房牙子来,要当房子。自此,家门口人都晓的倪大老爷来找兄弟,现在抚院大老爷衙门里;都称呼鲍廷奎是倪六老爷,太太是不消说。又过了半个月,房牙子看定了一所房子,在下浮桥施家巷,三间门面,一路四进,是施御史家的。施御史不在家,着典与人住,价银二百二十两。成了议约,付押议银二十两,择了日子搬进去再兑银子。搬家那日,两边邻居都送看盒,归姑爷也来行人情,出分子。鲍廷奎请了两日酒。又替太太赎了些头面、衣服。太太身子里又有些啾啾卿卿的起来,隔几日要请个医生,要吃八分银子的药。那几十两银子,渐渐要完了。
鲍廷玺收拾要到苏州寻他大哥去,上了苏州船。那日风不顺,船家荡在江北,走了一夜,到了仪征,舡住在黄泥滩,风更大,过不得江,鲍廷垄走上岸要买个茶点心吃。忽然遇见一个少年人,头戴方巾,身穿玉色绸直裰,脚下大红鞋。那少年把鲍廷奎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问道:“你不是鲍姑老爷么?”鲍廷奎惊道:“在下姓鲍,相公尊姓大名。怎样这样称呼?”那少年道:“你可是安庆府向太爷衙门里王老爹的女婿?”鲍廷奎道:“我便是。相公怎的知道?”那少年道:“我便是王老爹的孙女婿,你老人家可不是我的姑丈人么?”鲍廷奎笑道:“这是怎么说?且请相公到茶馆坐坐。”当下两人走进茶馆,拿上茶来。仪征有的是肉包子,装上一盘来吃着。鲍廷奎问道:“相公尊姓?”那少年道:“我姓季。姑老爷你认不得我?我在府里考童生,看见你巡场,我就认得了。后来你家老爹还在我家吃过了酒。这些事,你难道都记不得了?”鲍廷垄道:“你原来是季老太爷府里的季少爷。你却因甚么做了这门亲?”季苇萧道:“自从向太爷升任去后,王老爹不曾跟了去,就在安庆住着。后来我家岳选了典史乡安庆的乡绅人家因他老人家为人盛德,所以同他来往起来,我家就结了这门亲。”鲍廷奎道:“这也极好。你们太老爷在家好么?”季苇萧道:“先君见背,已三年多了。”鲍廷奎道:“姑爷,你却为甚么在这里?”季苇萧道:“我因盐运司荀大人是先君文武同年,我故此来看看年伯。姑老爷,你却往那里去?”鲍廷奎说:“我到苏州去看一个亲戚。”季苇萧道:“几时才得回来?”鲍廷奎道:“大约也得二十多日。”季苇萧道:“若回来无事,到扬州来顽顽。若到扬州,只在道门口门簿上一查,便知道我的下处。我那时做东请姑老爷。”鲍廷奎道:“这个一定来奉侯。”说罢,彼此分别走了。
鲍廷奎上了船,一直来到苏州,才到阊门上岸,劈面撞着跟他哥的小厮阿三。只因这一番,有分教:荣华富贵,依然一旦成空:奔走道途,又得无端聚会。毕竟阿三说出甚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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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回 季苇萧扬州入赘 萧金铉白下选书
本章字数:6265
话说鲍廷玺走到阎门,遇见跟他哥的小厮阿三。阿三前走,后面跟了一个闲汉,挑了一担东西,是些三牲和些银锭、纸马之类。鲍廷玺道:“阿三,倪大太爷在衙门里么?你这些东西叫人挑了同他到那里去?”阿三道:“六太爷来了!大太爷自从南京回来,进了大老爷衙门,打发人上京接太太去。去的人回说,太太已于前月去世。大太爷着了这一急,得了重病,不多几日就归天了。大太爷的灵枢现在城外厝着,小的便搬在饭店里住。今日是大太爷头七,小的送这三牲纸马到坟上烧纸去。”鲍廷玺听了这话,两眼大睁着,话也说不出来,慌问道:“怎么说?大太爷死了?”阿三道:“是,大太爷去世了。”鲍廷玺哭倒在地,阿三扶了起来。当下不进城了,就同阿三到他哥哥厝基的所在,摆下牲醴,浇奠了酒,焚起纸钱,哭道:“哥哥阴魂不远,你兄弟来迟一步,就不能再见大哥一面!”说罢,又恸哭了一场。阿三劝了回来,在饭店里住下。
次日,鲍廷玺将自己盘缠又买了一副牲醴、纸钱,去上了哥哥坟回来,连连在饭店里住了几天,盘缠也用尽了,阿三也辞了他往别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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