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闻寒洲的办公室出门以后,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不远处雷声阵阵,黑云压境,笼罩了巴黎的整个天空,时骨抬起头,觉得雷声刺耳,看着一道花白的闪电从眼前划过,他平静地捂住了耳朵,把闻寒洲给自己开的药收好。
一场秋雨一场寒,秋风顺着空气灌入时骨的脖颈,他裹紧衣领,戴上卫衣的帽子,沿着小路,慢慢走到地铁站,平静而麻木地下了楼。
今天地铁里的人不多,从这里坐到他们学校要坐六站,大概二十分钟的车程,由于地铁站并不直达他们学校,室外还飘起了雨丝,时骨本想打车去上课,但看着软件里直线飙升到几十欧的价格,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忍了忍,毅然决然地坐上了地铁。
虽然时殊婷刚给过他一笔钱,他也才发生活费不久,但毕竟自己刚开完药,能省一笔是一笔,这昂贵的几十欧打车费,已经够他在river点两杯特调喝了。
时骨自认为不穷,但他还是更愿意把钱花在他认为值得的地方,比如把钱充在游戏里,比如喝酒。
不知为何,今天的地铁运行的比往日慢了些,平日里二十分钟的车程,今天却行驶了整整半个小时,偏偏时骨出了地铁站后一直在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在顷刻间转变成了瓢泼大雨,雨幕模糊了时骨的视线,连成无数条细密的线,层层交织重叠,绊住了行人的脚步,街上的行人们神色匆匆地寻求避雨的地方,慌乱之中全部躲进了地铁站内。
地铁站的入口在极短的时间内挤满了人,时骨就是其中一员,他看着因为大雨而在地面上翻腾起的阵阵白雾,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五点五十六分。
还有四分钟,他就要上课了。
偏偏这节课是闻寒洲的课,而他刚刚从闻寒洲的诊室里出来,就这样迟到,他不知道闻寒洲会说些什么,如果他是不介意学生迟到的教授,那么时骨就可以安全地溜进教室,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他是介意学生迟到,并且非常严格的教授,那么时骨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他以前不是没遇到过非常讨厌学生迟到的教授,还是在他刚入学的第一学期,那门必修课的教授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古板,戴着老花镜,每次上课都不准备任何ppt,不苟笑地讲上两个小时,严格要求每一位学生都必须认真倾听,无论是上课要求还是作业要求都非常严格。
大概是因为他年纪大了,所以起的比较早,每节课都必须要赶在早八,有次时骨起晚了,和金呈新两个人迟到了整整二十分钟,所以哪怕两个人那天谨小慎微地走后门进了教室,却还是被老古板教授抓到,并且狠狠地痛批了一顿,法语夹杂着英文,训斥了他们两个整整十分钟,还是助教看不下去,轻声提醒他注意时间,老教授才就此作罢。
那天在时骨截止到目前为止的留学生涯里都算是一段非常难忘的回忆,直到现在他还记忆犹新,他不知道闻寒洲是不是这样的教授,他只知道闻寒洲很年轻,是他所有专业课程的教授里最年轻的一位。
既然他的年龄和其他教授比不算大,他希望闻寒洲的心态也能年轻一些,不要像那位老古板教授那样,因为他迟到就严厉的苛责他。
要怪就怪珍妮弗安排的时间和他的上课时间太紧凑,让他没有宽裕的时间坐地铁往来吧。时骨看着连成一片的雨幕,默默地想。
大概过了十分钟,雨势才逐渐减小,一些还有要事的行人顶着小雨冲出了地铁站,剩下几位并不着急的行人悠闲地站在室内,似乎像等待雨势完全消退再离开。
时骨显然是等不了这么久的,虽然他知道自己迟到已经成为了一个既定事实,但因为金呈新和张雅文纷纷给他发来了消息催促,所以时骨不得不顶着小雨,离开了地铁站,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到达教室时他有意地在心里数了三百个数字,在他推开门的瞬间,他的行为在数到第三百零一号数字时戛然而止,同时,他扫了一眼坐在阶梯教室里,密密麻麻的几十号学生,最终的目光落在站在讲台上,正在讲课的闻寒洲身上。
因为一路上顶着小雨走过来,时骨宽大的卫衣上满是被雨水浸湿的痕迹,发丝也有些湿润,他看上去有点狼狈,脸色苍白,从上而下散发着一种凌乱的漂亮,和穿着打扮一丝不苟,浑身上下整整齐齐的闻寒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叫人一眼就能看出差距。
明明他比闻寒洲先踏出的心理研究所,为什么闻寒洲居然比自己到的还早,甚至准备好了上课要用到的所有材料,已经站上了教室的讲台。
果然,有车的社会精英就是和他这种只能挤地铁的寒酸留学生不一样。
见他进门,正在讲课的闻寒洲停了下来,他的目光扫过时骨,看着他站在门口,一句话也没说,面无表情,谁也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