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空间中,阿波尼亚遍寻不到爱莉希雅的痕迹。
是啊,她并没有被侵蚀,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可是这里的每一道意识都在呈现出爱莉希雅的特质。
难道正如她所想的那样,不单是容貌、举止、语调……就连她的情感也被侵蚀之律者窃取了吗?
这显然是一个令人无法接受的事实。
难道她侵蚀英桀反而是出于爱?
她并没有说谎,在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决一死战时,她真的只是……在以自己的方式,试图拯救他们的生命?
真相……已然不再重要了。
倘若这一判断属实,那么……也就等同于宣告了自己的失败确凿无疑。
她本想通过自己的能力,通过某个支点来重塑对方的心智,改变对方的作为。
可是,既然对方的出发点原本就是爱,她又要如何让她回头呢——即便那种爱早已发生了错位。
阿波尼亚扶额,她依旧无能为力吗?
她不由得想到了某种侵蚀之律者彻底成功的未来。
外面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仅有名为爱莉希雅的概念存于世间,并且永恒不灭。她们怀抱着相同的初衷,却导向了截然相反的结局。
但是……那绝不是爱莉希雅想要的未来。
阿波尼亚再次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她不能就此止步。
然后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可是我最厌恶的事情了,怎么可能自己去做呢?”
那种强烈的抗拒,绝不可能属于爱莉希雅。
难道她的猜想从一开始就错了?这里……并不是侵蚀之律者的内心?
在阿波尼亚意识到这一点时,在思维空间的中央,出现了一团墨绿色的黏液。
原来……是你。
她没想到这里不是律者的内心,而是她的领域。
那种熟悉的语调也并非源自爱莉希雅,而是她惯常的模仿。
“在这里遇到你,我很高兴。”
阿波尼亚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梅比乌斯。”
梅比乌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你让我等的时间未免也太久了一点。”
在看到梅比乌斯后,阿波尼亚也就明白刚才所见的千劫与维尔薇究竟是何物了。
那是梅比乌斯的实验物,上一时代的侵蚀之律者!
如果事态严重到连她都无力平息,因遭受侵蚀而来到这里,梅比乌斯才能确认将它释放的必要性。
“别自作多情了。”
梅比乌斯冷冷地说道:“我之所以愿意等到现在,不过是因为你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我洗耳恭听。”
阿波尼亚微微一笑。
“此时的我还能做到什么?”
梅比乌斯说出了她的想法:“打破壁垒,将乐土和现实连接在一起,然后将我送往克莱因所在地。”
在侵蚀之律者掌控乐土的现在,只有她才能做到这件事。
“只有你才能为我做到这件事”——梅比乌斯不会如此评价一个人。
正因如此,阿波尼亚明白,现状对于这位天才也已是末路险途。
她的判断是正确的。
在往世乐土已遭律者完全侵蚀,维尔薇也已离去的当下,破除那道壁垒的唯一可能只存在于她的身上。
在那个行将消亡的时代,她最终选择将自己的精神与乐土合为一体。因而在这方天地中,阿波尼亚近乎无所不能。
而今,往世乐土迎来了世界之外的敌人。
若要与之抗衡,自然只能依靠等同于世界自身的力量。
但是……那也意味着她要将构成阿波尼亚的一切掺入律者的侵蚀之中。
对于记忆体,这与自灭无异。
倘若那之后,梅比乌斯的计划未能成功,这便是毫无意义的牺牲。
阿波尼亚叹息一声。
梅比乌斯见状嘲讽一声:“这时候还要矫情?”
而阿波尼亚只是说:“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道谢。”
答案是一抹释然的微笑。
千劫离开的时候,她曾承诺,她会赎清那时的罪孽。
她本以为将要食了。
毕竟,它过去正是因为她才会现于世间。
但这一次……她相信梅比乌斯不会再让他们重蹈覆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