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榻之上,萧雪衣静静地躺着。
凰火精髓的药力已深入骨髓筋络,断裂的经脉在缓慢而坚定地重续,心脉搏动沉稳有力。
那张因失血过多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在暖光下也恢复了几分剔透的玉色。
她并未沉睡。
在李辰安推门而入的瞬间,那双紧闭了数日的、如同覆盖着冰雪的银睫,毫无征兆地、骤然掀起!
眸中初绽的光芒,不再是重伤初醒时的虚弱迷蒙,而是凝练到了极致、如同她手中那杆银枪枪尖般的纯粹锋锐!
那目光,精准地、毫无偏差地,刺破殿内温暖的光晕和流淌的药香,瞬间锁定了门口那道刚刚踏入殿内的玄衣身影。
没有惊讶,没有疑问。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雪般的清明与沉静。
李辰安推门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四目相对。
他眼底深处那片冰封万里的漠然,如同投入了暖玉的寒潭,无声地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紧绷的身躯线条,在触及那道目光的刹那,难以察觉地松弛了一丝。
他反手,轻轻合拢殿门。
“吵醒你了?”李辰安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如同行走过漫长风雪夜路的旅人终于归家。
萧雪衣没有说话。她的视线缓缓下移,扫过他纤尘不染的玄衣袍角,最终落在他垂在身侧、指骨分明的手上。
那双手,干净,稳定,看不出任何异样。
但她的目光,却仿佛能穿透表象,看到其上残留的无形之物——那是属于神陨之地的亘古死寂,是撕裂空间壁垒的绝对力量,是碾碎太子魂魄的冰冷意志,是方才硬撼帝皇龙怒的剑道锋芒。
她的目光重新抬起,落回李辰安的脸上,那双银色的眼眸深处,冰雪消融,流淌过一丝极淡、却足以融化万载寒冰的暖流。
“辰安哥哥,”她的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微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敲在寂静的殿内,“你的手,凉了。”
殿外的皇都,帝怒未息,暗流汹涌。
殿内,唯余药香袅袅,暖灯如豆。
推门而入的杀神,在这一刻,只是归家的倦客。
榻上初醒的公主,眸光清亮,映着玄衣,也映着这血色长夜里,一方难得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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