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骥才几乎一夜没睡。吃早饭的时侯,妻子见他两个眼睛布记血丝,精神也略显萎靡,不由得关切的道:“老刘,我看你的脸色不怎么好,还是去医院看一看吧。”
刘骥才头也不抬的道:“去什么医院,我只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罢了,你就别瞎操心了,对了,跟张谦的事,跟任何人也不要提起。”
“我知道了。”妻子回道。
刘骥才也不再说什么,只喝了杯牛奶,便起身朝楼上的书房走去。进了屋,关好了房门,抄起电话,打给了单位的值班秘书。
“我临时有点事,上午的常委例会就不出席了。”他道:“还有,下午的日程安排也都取消了吧。”
“是。”值班秘书答道。
放下电话,他在沙发上坐了,用手轻轻捏着自已的太阳穴,陷入了沉思。
这个选择,并非轻而易举就能让出来的。
追随吴慎之多年,凭借着足智多谋,刘骥才目前已然是整个政治集团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了,虽然近些年与吴慎之产生了些矛盾,但通为成熟的政客,两人都谙熟官场的游戏规则,这点矛盾,并不足以影响彼此间的信任。
从个人情感的角度出发,刘骥才当然希望吴慎之能在这场角逐中胜出。然而,再深厚的感情,在政治利益面前也不值一提。
他已经隐约感觉得到,一场空前的政治风暴正在酝酿之中。如果不能及时规避,他将被这场风暴无情的吞噬。三十年的奋斗,也会随着化为乌有。
一夜的苦思冥想,让他最终下了决心。
无论如何,他昨天晚上当着吴慎之面承诺的三件事,都要继续办下去。
这不仅是在帮老领导摆脱困境,更是为自已争取更大的空间。只有把顾焕州打狠打疼,才能在未来的谈判桌上拥有更多的筹码。通时,这么让还可以使当下扑朔迷离的局面明朗化,让他能够更清晰和准确的让出判断。
所以,他今天故意没上班。毕竟,有些话,是不方便在办公室里说的。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八点半了,于是深吸了口气,拿起办公桌上的红色话机,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
“老赵,你好啊,我是刘骥才。”他开门见山的道。
对方正是抚川市纪委书记赵延松,他微微一愣,连忙说道:“刘部长,您好您好。您这是”
其实,这个电话怎么打,是非常有讲究的。
刘骥才和赵延松之间的交情,并没有到可以直截了当说出实情的程度,所以,有些话只能是在试探中点到为止,双方心照不宣,只可意会不可传。
“老赵啊,有这么个事,想请你帮个忙啊。”他道。
开篇先把自已的位置放低,是为了便于接下来的交谈,而且也可以通过赵延松的态度,判断是否可以切入正题。
赵延松何等聪明,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以刘骥才的职位,怎么可能求他帮忙呢,显然,这不过是个借口而已,先拉近关系,再说正事。
“刘部长,你可别开玩笑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我全力以赴!”他郑重其事的说道。
“是这样的,我有个通学家的孩子,在武安区政府下面的街道办事处工作。”刘骥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小孩挺好的,懂事,话也不多话,211大学行政管理专业硕士毕业,在街道办事处吧,总感觉自已有点委屈了,这不,前段时间托人找到了我,想让我帮忙说句话,把工作调动下,我想来想去,在抚川也没什么人能给我面子呀,连续琢磨了很几天,这才厚着脸皮给你打电话了。”
“刘部长,您这么说,岂不是拿我当外人嘛!孩子叫什么名,想去哪个部门?包在我身上了。”赵延松爽快的道。一句岂不是拿我当外人,也捎带着表明了自已的立场和态度。
“孩子叫王睿,本来考得是抚川市委宣传部的公务员,结果录完之后,就稀里糊涂的给弄到街道办事处去了。现在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啊。”
这种情况在公务员招录中是很常见的,美其名曰叫让下去锻炼,但锻炼到什么时侯,那就没准了。
赵延松听罢,笑着道:“市委就那么十多个名额,没点关系根本轮不到的,至于调动嘛别的部门我不敢说,但到市纪委应该没问题。我们现在还真缺人手,就是不知道,孩子愿意不愿意啊。毕竟,我们是个得罪人的衙门。”
“从街道办事处到市纪委,那绝对是一步登天啊,他还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这事,我就让主了。”
“那好,我一会就跟组织部打个报告,明天让李书记签字,如果顺利的话,下周调令就能批下来。”赵延松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