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日流水惨淡的周一上午,润泽礼品总经理办公室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茶香。
与雨前龙井气质相悖的王老登正端坐在红木办公桌后,脸上堆满了谄媚笑容。
坐在对面的那位乃是恒越董事长的爱女、集团即将上任的采购总,而今天,恒越集团这位小老板的到来让王老登既兴奋又忐忑。
他小心翼翼地为贵客斟茶,茶水在杯中荡起的涟漪正如同他此刻激动的内心。
温寻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却未从王老登脸上移开。她放下杯子,嘴角微微上扬,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热情。
“王总,我实话跟您说吧,恒越现在就缺像贵公司这样的优质供应商,之前合作的几家实在太差劲!啧啧,不是小作坊就是二道贩子!供应系统被自家员工搅得乱七八糟、后患无穷,我爸都被气得吃不下饭了!所以我真的要感谢您,要不是贵司的江设计师上门拜访、贵司的高品质产品让我爸看到了希望,那固执老头都要闹绝食了!”
这番话像是抛出一颗甜美的糖衣炮弹,精准击中王老登的虚荣心。他的眼睛一亮,笑得满脸褶子,连忙起身,点头哈腰地亲自为金主续上茶水。
“感谢温经理抬爱,能帮温董事长解决心头之患,我王某人荣幸至极!不过我没有你说得那么了不起,只是守住了本分而已。现在的市场…哎…已经被牛鬼神蛇搅和得不像话了!我们坚持原则做生意的根本干不过那些以偏门取胜的黑心商家!恶性内卷导致低质量产品全部都流通到终端客户手中,让终端客户对我们行业失去信任,我多数时候只能干着急啊!所以我由衷感谢恒越这样的大企业出面整顿市场风气,让我们用心做产品的供应商看到一线生机!恒越对我来说,简直是再生父母啊!”
温寻闻言,差点被茶水呛到。说两句客套话居然喜当妈,儿子还是年过半百的油腻老登,这着实令人恐慌。
“王总过奖了,恒越也不过是想找个靠谱的合作伙伴罢了。”
她克制住吐槽的心,用轻飘飘的话语收割起儿子的一片孝心。
“说起来,这单子促成期间还有点小插曲,闹得不愉快,差点就错过了。幸好我家老头眼光挑剔,对贵司那把刻梅花茶壶爱不释手,说它颇有大师风采,这才网开一面同意采购,并且派我来跟贵司谈深度合作。”
王老登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抱怨大环境恶劣时还尽显苦涩的脸庞瞬间容光焕发。
他站起身,步履矫健地走到后方的展架端下一把紫砂壶,捧在手中像对待稀世珍宝。然后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做起了介绍。
“不瞒温经理,你所说的那把壶确实出自大师之手,那壶型乃是江正韬大师最后的心血。只可惜,他在制胚时突发重病,留下壶身这残缺的刻绘便撒手人寰。江老是我的恩师,作为徒弟,我不忍看到师傅的匠心就此湮没,便召集师兄弟在原作基础上再次打磨,通过复刻生产的方式,将师傅的文人风骨永远留在了人世间。我手中的这把壶正是遗作本身,若有机会,一定要让温董事长亲自感受原壶的魅力!”
他的语气饱含深情,眼中甚至泛起一丝泪光,仿佛自己是个为传承文化不惜一切的义士。
温寻静静地听着,嘴角的笑意越发深邃。
“那是必然。”
她的语气胜券在握,目光也直勾勾地锁定王老登手中的紫砂壶,像是猎豹盯住了即将下手的猎物。
“如果恒越与贵司达成五年战略合作,王总能把这把壶送给我爸吗?”
王老登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掩饰住眼底的肉痛。他两腿一迈,几乎是瞬移到温寻身边,郑重地将那把略显残缺的紫砂壶摆放在她面前的茶垫上。
“温经理说笑了,这把壶的主人本来就是温董事长啊!您稍等,我这就派人送只礼盒过来,将它妥善收纳。”
“行。”
温寻拿起茶壶,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壶身上的刻痕,语气却陡然一转,切入正题。
“不过王总,我得先给您打个预防针。与恒越签订战略协议的企业,必须接受账期。我们内部流程繁琐,不可能每一笔交易都随到随清,总不能因为付款的事耽误生产交货,您说对吧?而且一旦走账期,端午礼品采购的40尾款可能要到九月才能结清,我们财务是按季度付款的。如果您接受不了,那么……”
温寻抬头望向王老登时故意留白停顿。
如她所想,王老登眉头微微一皱,嘴角隐约抽搐,眼神里也闪过片刻不情愿。
然而面对恒越这块肥肉,他哪敢说半个不字?王老登咬紧后槽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当然接受,当然接受!温经理放心,我们公司资金链稳得很,账期完全没问题!”
对方的合作意向非常强烈,温寻点点头,满意地合上茶杯盖。
片刻她掏出一本文件夹摊平于桌面,手指点了点其中某行字,语气严肃地向王老登通知一件事。
“那王总,您准备一下签约所需的附件。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