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2 / 4)
关于林克言的一切, 他们从来没有刻意隐藏,但也没有刻意提起,林语活了足足一十六年都没有想到自己其实并不是林承松唯一的独女,也从来没有想过在那些林承松逼她学习各种东西却没有达到满意时那失望的眼神里另有深意。
在那些反复提及林克言的信件里,在那些假设他还活着、页脚已经被水渍浸透而显得有些褶皱的日记里, 她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林承松理想中的子女,终于醍醐灌顶地得到了从前想不通的一切的答案,也让自己之前的十六年人生变成了一场乏味的笑话。
从前她以为自己得不到父亲的赞许和微笑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努力,他或许只是不善表达但大抵上总归是这世上最爱她的男人, 可日记里却白纸黑字用力透纸背的苍劲行书明白写着, 从前那个孩子的存在已经燃尽了林承松的父爱, 她其实不过是一个失败的替代品罢了。
所以再怎么努力去得到认可, 活着的人怎么能比得过不断在记忆里被镀上金色的存在,她所做的一切早就被预设成“如果是阿言的话, 一定能做得到吧”,做不做成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我不是故意躲开你, 也不是不喜欢你,”刚才晚餐时喝过的红酒后劲慢慢地开始涌上来,林语觉得大脑昏昏沉沉的,歪头靠在身侧那人的肩上,慢吞吞地说道:“我只是……已经习惯了去相信,这世上其实没有人真的喜欢我……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去回应你罢了……”
身侧那人没有说话,只是长臂一展环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拥进了怀里,在她额角轻轻地吻了吻:“我知道了。”
他真的知道了吗?林语有些迟疑。她好像讲了一个很长很长、显得有些多余了的前情提要,可要是不说,她又总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水浮力,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她。
林语想趁热打铁地和他说一说,其实她很喜欢他的,虽然有些迟钝,很晚才意识到,可他并不必这样没有安全感,她本来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如果她不没那么喜欢的话,早就果断地拒绝和他来往了。林语脑子里想着这些,可眼皮越来越沉,脑子也不甚清楚起来,原本稳稳坐着的秋千好像不知道怎么荡了起来,叫人晕晕乎乎的,只想闭着眼睛,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好像终于意识到她的不胜酒力,很轻很轻地在她的头顶上笑了一声,好像还摇了摇头,就连秋千也跟着微微晃动了几下,才叹了口气,抬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起身朝玻璃花房外走去。
“还说自己不是一杯倒。”
林语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他的话,只是眼皮实在太沉了,而他气息清冽的怀抱又那么好闻,叫人舍不得睁开眼睛,最终只放任自己朝他温柔的怀抱里蹭了蹭,找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
那人好像因为她的这个随性的动作僵了一下,脚步却没有停,一路出了花房,穿过了光线明亮的走廊和客厅,怀抱就变得一晃一晃起来,好像是在走楼梯。
“早知道就不该给你倒酒的,真难想象,你酒力这么差,怎么还敢到处乱喝酒,万一醉在别人面前可怎么办……”那人一边走还一边絮絮叨叨地和她说话,也不管她有没有回应,转过一个楼梯转角,顿了顿,又说道:“还好每一次碰上的都是我这个可靠又老实的男人。”
没听过这样大言不惭地夸自己的,她可一点都没看出来他哪里和“可靠”、“老实”这两个词沾上边,如果非要说有关系,那也是反义词吧。林语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想着,又忍不住在心里反驳他,她才没有到处乱喝酒,掰着手指想她长这么大也不过才喝醉了三次,只不过三次都在他的面前罢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抱着她走了几层,总之感觉里一直在天旋地转,林语本来就觉得昏昏沉沉的,这么一晃就更晕了,像滩泥似的窝在沈之初的怀里,直到对方终于停住了脚步,心里那股想吐的念头才消散干净。
那人好像臂力很惊人的样子,抱了她这么久,手上竟然还是稳的,只弯腰将她轻轻地放在了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好像也没费什么力气。林语迷迷糊糊地想着以后一定要找机会摸摸他是不是脱衣有肉,又恍恍惚惚地感觉到那人放下她以后并没有转身走掉,而是站在她面前一动没动。
林语看不见,但却无端地感觉到了那人有若实质般的视线,好像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两个人身上同款的香水味缠绵地纠缠在一起,空气寂静无声。
有那么一段不知道是漫长还是短暂的时间,林语几乎以为他要俯下身朝她吻上来了,然后她忽然听见那人轻轻地叹了口气,终于没有做什么旖旎的举动,只是低头将一半被她压在身下的被子用力扯了出来盖在了她的身上,又老妈子似的掖了掖被角。
“你对我太不设防了。”
短暂地沉默过后,他又轻轻补充道:“如果现在吻你的话……”
话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睡意不断袭来,连周边的声音也变得缥缈了起来,林语断断续续地听见他说:“也许我……呵,算了,我还是信不过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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