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4 / 4)
失去挚爱的女孩,如何能接受那幕后黑手是自己母亲的事实?我恍惚的想,她在潜意识中,也势必认为全家只有我这个可恶的姐姐才是真正的坏人吧?
媜儿胡乱挥舞的指甲在我脸上划出了一道伤口,灼热的痛感让我清醒:“你疯了吗?”我按住她一双手斥道:“三娘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清楚吗?双成与你亲近,三娘岂能容忍?她若是不杀了他伪装成私奔的样子,又如何让你死心?”
房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三娘着一身绯色寝衣站在门口,三千青丝随风扬起,如遗世牡丹般妖艳夺目。
“好,很好!现在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三娘厉声道,父亲与二哥的身影也从门后绕出来,三娘如见了真佛,匍匐倒地抱住父亲的脚踝失声痛哭道:“妾身有什么错,要在晚辈面前遭此大辱?妾身自问抚养婉儿尽心尽力,又为娴儿谋得好夫婿,妾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裴家,如今她们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公然在媜儿面前污蔑妾身!老爷,难道妾身不是正室,就该任由他人欺辱吗?妾身没法活了,老爷……”
父亲穿着雪白寝衣,想是歇在三娘房里听见这边动静便一起过来看个究竟。此时见我推搡得媜儿怯弱不胜,三娘且说且哭,加之先前府里死了人,一时间千头万绪脸色闪烁阴晴不定,大踏步上前对着我挥起了手。
我躲闪不及,脸上便火辣辣的挨了一下,父亲还要再打,长姐惊呼一声抱住父亲的手哭道:“爹爹,女儿错了,求爹爹看在嫡母的份上饶了妹妹吧,妹妹是无心的!”
父亲听见“嫡母”两字,神色一怔,顿住手仰脸长叹道:“婉儿,你可知道为父此刻有多失望?我以为你大病一场便懂事知礼了,想不到你居然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来演这场戏!玉萼脾气不好,有时候难免骄纵任性了些,可她是你的庶母,是你的长辈!无凭无据,你怎能随意污蔑她?此事可大可小,要是传的不堪,你是想要她的命啊!”
我咬住下唇,万没想到事情会成这个样子,时下已脱离我预计的路径,欲辩无从,唯有垂首不言。
父亲见我不加争辩,眉头不由拧起。三娘哭道:“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我向来是丫鬟不离身的,我哪来的机会害人?我若是见不得他与丫鬟秽乱,赶出去也就是了,何必冒险杀生?况且那小厮原不是我房里的,不过见过一两次罢了。他浑身无伤,想必是极熟的人才能哄骗出来。究竟是谁有那起男盗女娼见不得人的把柄在他手里,怕他走漏风声杀人灭口,反倒把罪名栽给我?”
她这话说的既委屈且尖酸,一屋子人的眼光不由自主都朝我瞄来。我心下一沉,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兜了个圈子又往我身上绕过来了。
父亲终究还是疼我的,只一个耳光也显出愧疚来。他咳嗽一声道:“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这件事!若是再让我听见风言风语,仔细你们的皮!”长姐忙跪下称是,三娘犹自哭喊:“老爷,难道这样就算了吗?妾身的委屈就白受了吗?”
二哥一言未发,只坚持着搀起三娘,眼神沉沉的朝我这边瞥,我也不知怎么了,心里突然咯的一下,便觉得渐次焦躁不安过来。
三娘终是哽咽着随父亲走了,媜儿早蜷成一团重又缩回被子底下。长姐拉着我出去,不过几步路,二哥便从后面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道:“我有话对你说。”长姐讪讪道:“少庭,妹妹她不是故意的,你——”
“长姐,更深露重,你先回去,我不过问妹妹几句话罢了。”二哥话语清冷,透着不容反驳的姿态。
无法,长姐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此刻已是子时过半,深寒料峭,他目光沉静,似有一层雾蔼,倏然道:“为什么?”我只觉心中有什么东西沉到了底,他怀疑我,他也同父亲一样以为我是蓄意污蔑三娘!
我拢一拢鬓发,温声道:“我与长姐细细思量过,双成之死绝非意外——”
“所以就一定是我母亲?”他打断我的话,语气里隐隐有着鄙夷之意。
我竭力抚平心里的潮涌,静静道:“哥哥一向比我聪明,路子也比我广,如果哥哥要查,自然能查出来。”
他低首,忽而轻轻冷笑出声:“查?你可知那是我亲生母亲?如果你与我……她便是你的婆婆。你曾经答应过我不与她计较,现今却又步步相逼,难道她真的让你这么恨,为了一雪前耻不惜罗织罪名大义灭亲?”
我心口阵阵发烫,只觉得喉头发痛,哑声道:“你心里原来是这么想的?”他并不看我,只冷声道:“我知道母亲以前对你不好,但她毕竟是长辈。我希望你能尊重她,不要再处心积虑布下局来与她为敌。”
处心积虑?布下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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