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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为奴 第18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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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洵转顾容与,笑问道,“这姑娘唱的还算中听,要说这一把好嗓子,可也应了莺莺燕燕四个字。大人在京城听北调多些吧,如今这南音听起来可还入耳?”

容与哪里知道什么南音北调,他不通音律,且入宫以来鲜少有机会听人唱曲儿,不过是阖宫盛宴时,偶尔听教坊司吟唱那些端方鸿雅的歌儿,从不曾听过这等靡靡之音。

何况那时节,他都是侍立在沈徽身后,忙着伺候饮食酒水,何尝有心情品评乐曲好坏。

如今乍听之下,却也无甚特别之感,只能含笑赞声好罢了。

“赏,赏这两个瘦马。”段洵抚掌笑道,一面吩咐下人打赏,一面又为容与斟酒。

林升坐在容与身边,这会儿凑近些,奇道,“这两个不是人么?为什么要叫她们是瘦马?”

这话在座的都听见了,不免或高或低的笑出声儿。

段洵看一眼林升,笑着解惑,“不怪中官不晓得,原是我们扬州特有的玩意儿。所谓瘦马,确实与马无关,只是形容这些女孩子个个身段苗条,清丽婉约。这是那起子盐商嫌金陵脂粉太过风韵艳媚,想换换口味儿,这才想出来的花样。”

自斟自饮了一杯,他复道,“这些个女孩儿,自小被牙婆悉心培养,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打双陆,抹骨牌,奇技淫巧那是样样拿手。中官可知,这挑瘦马,也是有讲究的。”说着招了招手,示意穿月白衫子的女孩过来。

那女孩当即起身,袅袅婷婷地走到他面前。段洵的长随便在一旁悠悠唱道,“姑娘拜客。”

女孩应声,盈盈下拜。

“姑娘往上走。”

女孩闻言,又往段洵面前徐徐走了几步。

“姑娘转身。”

女孩再往前一步,立在灯下,众人借着烛光得以看清她的容貌,下巴尖尖,一张清丽的小脸瘦得可怜,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睛上,兀自微微颤抖,随着她缓缓抬首,只见一颗精巧的泪痣挂在眼角,仿佛随时都会滴落下来。

一旁的长随又道,“姑娘借手。”

女孩忙伸出左臂,右手轻撩了袖子,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手臂。

众人正为这一段玉臂赞叹,只听一旁再叫道,“姑娘相公。”

女孩缓缓地抬眼,眼波脉脉似一汪碧水,两道柔光滴溜溜一转,落在容与脸上,化成软绵绵带着痴缠的缱绻。

“姑娘几岁了?”女孩盈盈浅笑收回了目光,轻声道,“奴今年十六。”

“姑娘再走走。”纤纤素手已轻拽起裙角,露出一对尖尖莲足。

众人轰然叫好。段洵不无得意的笑道,“至此,才算是瘦马相看完毕。只这最后一道尤为重要,须得符合瘦、小、尖、弯、香、软、正这七条,方为上等。大人若想看,不妨让她除了鞋袜再细细一观?”

容与听得头皮直发麻,忙含笑说不必。对于所谓莲足这种畸形变态的审美,他实在是欣赏不来,自然要敬谢不免,只是十分诧异怎么会有人能够喜欢这样的“美”。

段洵也不勉强,吩咐那女孩回去坐了,因问道,“叫个什么名字?”

女孩忙又起身回道,“奴姓方,唤作玉,取得是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这句。”

“好好,果然是有女如玉!”段洵喜不自胜,“还会唱些什么?”又转头笑问容与,“大人想听什么,您点来,叫她们好好唱。”

方玉半垂了眼,听见段洵的话,忽然扬起睫毛看向容与,那一眼里,竟像是包含了千言万语。

容与心下一紧,瞥见众人都一脸期待的模样,专等着他发话,只好随口应付,“你刚才唱的是杨用修的词,他还有一支曲子,是仿了东坡先生作的满庭芳。”

方玉颌首,立刻拨弄琴弦,悠悠唱起来,“归去来兮,半生歧路,天涯南北西东。把致君尧舜,付与诸公。赢得老生强健,尽驱使、明月清风。浣溪畔、先生醉也,拍手笑儿童。”

唱罢,段洵击掌叹道,“这小姑娘年纪不大,灵气儿却足。大人您看呢?若是合意,大人权且带她回去,再好好调教一番,教她伺候您可好?”

满屋的人这会儿都齐刷刷看着容与,又转头去看那方玉,在一片无声无息、暗流涌动的好奇里,等待着钦差大人的回应。

容与早知段洵必有这一问,索性坦然笑道,“大人和我开玩笑吧,您忘了,我是个内侍?”

其时大胤朝还真不禁宦官狎妓,甚至很多内侍私下还会娶妻蓄妾,无论在京里还是外埠,这都早已不是秘密。

段洵却没料到容与会这么说,竟然全不顾及自己“无能为力”这个事实,不觉自己先尴尬起来,一时竟不知如何接下话去。

正自沉默无声,忽听得铮的一响,原来是方玉大惊之下,将手中的月琴弦拨断。

段洵本就愁不知怎生收场,登时借故发作,沉了脸怒嗤道,“这般没有规矩!带她出去,叫牙婆快些处置了。”

话音落,方玉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身子一出溜,跪倒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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