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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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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秋次日清晨才归。

莫汶庭中练剑,见他手执绢帕而回。

她指尖掀翻折叠成块儿的绢帛,其上的几缕清香扑鼻,她只见其上横书一句:将军高洁,勿近墨者黑。

莫汶吟笑出声,问:“这绢帕是什么人的?”

寒秋表情些微怔愣,晃了三秒才答:“洗血楼主所书,绢帕是昨夜他留宿的听鹤居的姑娘所有。”

“青楼?”她嗤笑。

“是。”

当夜,莫汶踏着夜色入升歌城内的棺材铺。

这里名为做死人生意,实际做让人死的行当——有人出钱,便卖人命。

莫府并不殷实,她只能出三千两,去买晏清的命。

棺材铺的主人见到晏清这个名字神色未有丝毫波动:“姑娘贵姓?”

“莫十,让他知道,一个叫莫十的人,买他的命。”

洗血楼残虐无道,可适逢天灾境内饥荒,全城节俭度日,依旧有人敢接这样的生意。

她要等的,只是那人上门。

从前她行走江湖,对他解释过“莫十”这个名字。

莫字十划,因此取名莫十。

那个喊她小十的人。

他也许忘了,但没有关系,她负责让他记起。

天灾持续。

漠北形势也再度吃紧,不日只怕大军将会再度开拔。

莫汶只身踱步长街,见许多商铺行善,路边搭起一些粥棚。她越走越远,行至一半之时,有人请她借一步说话,亮出的令牌,是洗血楼独有的嗜血令。

她跟随对方避开长街人潮,一直深入细巷,进入一处院落。

内里矗立数人,各安其事,却无一人出声。

莫汶只见贴墙而立一个铁架,上面捆着一个人,唇齿被布条勒紧,说不出一字来,挣扎也已无力,发不出什么声音。

正有两人立于他身侧,尖刀一下下剐在他身上,刀刀去肉,却不见血出。

此人被割掉的皮肉被置于一旁支起的铁锅中,在滚烫的水中不停翻滚。

引她前来的人对她说:“有人饿,有人食。楼主请姑娘三思,是否想沾一身洗不净的血上身。”

莫汶收住呼吸:“此人该死?”

“为官有野心、贪欲,犯上不敬,该不得好死。”

是了。

有人说洗血楼是表面温文实则强势的皇帝的阴险爪牙,还有人说,是洗血楼权高盖主,手段残虐,皇帝也颇为忌惮。

没有一个形容词是向好的。

他让她亲眼看到,可她还是不能死心。

她在这院中等了整日,等到那个此前还算完整的人,在她面前慢慢露出白骨,终于在暮色四合时,等来了那个时称阴险狡诈的人。

权臣。

走狗。

阴狠。

这些身为“莫十”时的莫汶,从不曾想过会出现在他身上的词,和他如影随形。

那张脸除了苍白于昨,和记忆里的并无不同。他还是一身白衣,身形颀长,初秋已着皮裘,似是畏寒。五指修长,分明的指节洁净,不似沾染过任何血的颜色。

他坐于中厅,眸光浅浅地扫过莫汶的脸,语带调笑:“莫将军莫非朝堂一见,便对晏某钟情?”

近在咫尺,疏离更为分明。

莫汶攥拳,嗓音清哑:“是。我是看上了晏大人,所以冒昧求见。”

晏清咳了一声,依旧语带讥讽:“莫将军满门忠烈,没想到品位如此坚烈。莫将军久居漠北,想必还不清楚晏某是什么人。”

莫汶笑:“我雇凶买晏大人的命,想必晏大人已经清楚我是什么人。”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是这样的人。”

晏清眸间似乎闪过刀光剑影,瞬间又沉寂:“莫将军说笑。朝中但凡活物,皆避晏某不及,我想莫将军会顾忌先祖英明,不会来淌洗血楼的血水。”

“我认识一个人”,莫汶一笑,“当时适逢暴/乱,他的愿望是普世安宁,海清河晏”。

晏清冷静自持的声音随后响起:“该不会还有牧羊采桑走遍大江南北,把酒夜话?恕晏某直言,莫将军遭遇的,多半是个骗子。”

莫汶摇头,只问:“晏大人草菅人命?”

晏清直截了当:“杀人如麻。”

“处世观念也许我们泾渭分明,可感情,未必不能殊途同归。今晚是我叨扰,晏大人,等我从漠北回来,挑个放晴的天,请你勉为其难到府上小酌。”

更深,露重。

漠北风寒,麾下的队伍,已经数日未能阖眼。

拓跶联合西北的天藩驰援,战事越发焦灼。

莫汶被拖在边疆七个月,仍旧未能回到升歌城。

身上的铠甲经久未曾离身,枕着荒漠入眠的夜,梦里曾经有许多声音如同经文般不断在她耳边重复。

梦里的那个人温和地笑,缱绻地唤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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